看看另一种观点吧
我们的孤独感一定程 度上可以归结为单纯的数字问题。这个星球上生活着几十亿的 人口,这就使得跟陌生人搭话这样的想法比起人烟稀少的年代 要更加可怕,因为社交的深入程度似乎与人口的密度呈反比关系。一般而言,我们与他人欣然交谈,其隐含的前提是,我们也 可以选择彻底回避这一交谈对象。
通常,我们与他人相见是在通勤的轨道交通车厢里,在摩肩接踵的人行道上, 在机场人群集聚的大厅内。这些公共空间加在一起,投射出一 个我身渺小无足轻重的画面,会让我们自惭形秽,很难再有能耐 去坚信,每个人必然都是血肉丰满、个性独具的万物灵长。
宗教并不指望我们单靠自己来处理全部的情感问题,它们在这一点上非常明智。宗教知道,当人们不得不承认自己无法 克制绝望、贪欲、妒忌、自大等情绪时,该是多么的迷茫和蒙羞。 宗教也理解到有些时候我们难以启口,比如如何去告诉无助的母亲我们对她极其不满,如何去告诉自己的孩子我们羡慕乃至 嫉妒他,如何去告诉未来的配偶结婚这个想法既让人欣喜又让人惊恐。因此,宗教提供了特殊的节庆日子,使我们心中的烦恼可以借助这些曰子而得到化解。宗教也提供了诗行让我们吟诵,提供了歌词让我们齐唱,引领大家走过心灵世界暗流涌动的险恶地带。 假如沒有任何感到悲伤的东西,我们还需要礼仪庆典吗?
基督教的神学家们知道,我们的心灵受困于古希腊哲学家 所谓自制缺失,这是指一种茫然不知所措的交织状态,即虽然知 道应该做什么,实际上却又持续地不愿意行动,不管是因为意志 薄弱还是因为心不在焉。我们一方面拥有智慧,另一方面却缺 乏恰当的力量在生活中实施这一智慧。
有鉴于此,基 督教提出,教育的中心问题并不是如何去对抗无知(世俗教育家们即主张对抗无知),而是我们如何能够去对抗自身的惰性,此 即不愿意身体力行我们在理论层面上已经充分认同的想法。
新闻的声望立足于一个未曾明言的假定,即由于现代史上两大推动力(政治和技术)的作用,我们的生活永远处于重大转变的边缘。因此,地球上必须铺上纵横交错的光纤电缆,机场的候机厅必须装满电视屏幕,城市的公共广场也必须镶嵌不断跳 动的股票价格表。
上帝的建议是,不要强调自己多么重要,受了多少委屈,也不要一心 想着去改变个人的屈辱,我们应该努力去理解并且欣赏自己本 质上的微不足道。在一个无上帝的社会里,生话中的重大危险 就是,它缺乏对超然存在的提醒,因此,一旦遇到扫兴的事情乃 至最终的毁灭,我们难免手足无措。既然上帝已死,人类便增加 了站到心理舞台中央的风险,而这点对人类恰怡是有害的。人 类想象着自己是自身命运的主宰,于是乎践踏大自然,忘却大地 的节律,否认和否定死亡,不愿敬重自己抓不到手中的一切东西,直到最终在锋利的现实面前撞个头破血流。